初初认识汪正虹老师的时候,欢喜她的圆圆脸,颇似中国传统年画的福娃,还有酷爱甜食的习性,一笑起来,天地都甜滋滋的圆润起来。
早先时期的作品,棱角有致,叙述分明,铿锵的将文人兜揽在肩头,气象万千;她学雕塑起家,后又旋至比利时学习当代艺术首饰设计,这个跨界如同花朵攀墙憨放,老松发新枝,杂交有意思,遂使汪的艺术创作丰富而有气息。
动漫在这个世纪的兴起,是无法避免的;动漫艺术可以如此嚣张,是个人的寂寥已经达到极致,唯有线条的简化可以趣味化自我记忆及经验,阻隔现实;生活艰难不易,早已不是温饱材料,消费潮流的崛起,资本主义的谩殇,荒谬臆想的动漫殿堂永不客满,所以不知不觉都成为厌世最彻底的栖身之所。稍有空隙,童心遂起,随记忆舞动,逃之夭夭。
这个思维已经淹然,对待成人世界的认真厚重,是现世沉实的因果;拓童年记忆景观为创作之殿,汪是做到了动漫的型与神,不是可爱,不是浪漫,这不倒翁钢娃娃,是人生际遇的交映,偶有挫折,偶有满足,童心可以除魅成长后的妥协及油腻,不责问记忆,潮声依旧。
动漫艺术表面似乎被商业绑架,与传统学术有距离;目前日本高居知名排行榜的几个艺术家都被排除在日本国立美术馆之外,尽管拍卖场上红火朝天,讲究辈分及传统的亚洲几个领头羊的国家,似乎依旧是美术协会把持的学术标准;数十年始终孤寂的“当代艺术”所标榜的实验、批判、反省都被中国崛起的艺术市场给并购、重置、真正“后现代化”了;资本主义的力量更来势凶猛、消费主义的后浪也波澜四起,当代艺术不服为墙壁的装饰品,大举与奢侈品联姻,企图找到多元化及跨界的推广途径。曾几何时,“当代艺术”是时髦的代言,如今“动漫+涂鸦”更成为艺术投资的最爱,这个当代投资概念已经不视“传统思潮”,但是艺术家是怀抱“传统思想”为母体发展开来。儿时的记忆是成长的分母,没想通及模糊的意识是记忆反复浮游上来的力量,犹如玩蛐蛐、逗蝈蝈,是人生无用之用的妙处;一味的名利场是黑白色调,能不现实是人生的高层境界,所谓寂寥,如奈良美智,是动漫的属性之一。班克斯(Banksy,拥有1035万粉丝,至今不露面)、KAWS(天价拍品、明星加持、粉丝氪金)一个不落;中外皆然,就是还我童心,给我版面,属性之二;商品化、网络化、时尚化、年轻化,无限上岗,属性之三。
如果艺术家能随心所欲地把记忆当做一种图腾,转化为人生观和文化观,尤其可以浓缩个体的经验,与之互动,转换出真正深沉的价值,这就是我们关注动容的所在。
每每提及创作的话题,汪总是提及儿时情感记忆及身为大学教授、专业艺术家的难处,我则在这些困难上看到了她钟清于这种严厉不留情的态度转为创作上的准确;女性艺术家是可以“上与星辰近,下与庶人亲”的亲近当代艺术的;这个时期做动漫艺术,难免遭到诟病,汪的回归童年的记忆是有迹可循的,相对有些艺术家在窥视社会,有些在揶揄生活,汪选择不出反声亦从容屹立不倒,这种好,对人的隽永记忆,反刍为创作语言,难。而动漫难就难在“不甜”还要“窝心”;甜美在艺术上是大忌,意味媚俗及阿臾,汪的不倒翁钢娃娃对情感节制的恰当,不煽情留给观众自已想象,如中国画的留白。
疫情至今,能办展览都是美事,事关多方面的配合,尤其手工打造雕塑,难处多多;判断展览的有效传达,就看观众是否愿意拍照打卡,这种姿态就是评价,无关乎学术的束缚,九个巨大的钢娃娃,传达了这个时代的女性心理肖像,以超级动漫之姿,祝童心永不过期。
记童心不死,给心里藏一处柔软的记忆,给嘴角一个可以微微上扬的机会。